夏雨的晴天

头像by LumosLightning
我是傻逼不要看我我是傻逼不要看我我是傻逼不要看我。(磕头磕头磕头)
没事别乱按关注,啥都推荐一人。如果我没有回复您那说明我在意念回复不是我不想回纯粹是我太拖了 。
别问,问就是劳凉不会写,写个毛线球球 。
随便写写就完事儿了。
???我以前写的都是什么辣鸡玩意儿救...。

【凹凸世界/安艾】老师,我想选择不长大

劳斯NB不转对不起我自己为什么喜欢只能点一次

碱式碳酸怜:

#师生,年龄操作

#ooc,流水账文笔,注意避雷

#bgm:J'Ai Pas Vingt Ans-Alizee

#谨将此篇献给我的语文老师

*

人总有一天会长大,但艾比不以为然,她说,我选择不长大。

*

艾比第一次见到安迷修,是在开学后的语文课上,她还记得他当时怎么介绍自己——

“在下名叫安迷修,安,是‘安得与君相决绝’的安;迷,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迷;修,是‘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的修。”

*

他懂得真多啊,也只有这样才能当语文老师吧。

身为典型文科生的艾比胡思乱想着:那位老师估计三十出头,眉目清秀,温文尔雅。指节是修长的,眼镜也许是天天用餐巾纸擦拭过的,领带也许是无时无刻不微微向上打卷的。还有板书,洁白的粉笔紧紧捏在手心,一笔一画的沉吟,都是人间最婉转的旋律。还有他讲课的姿态,不紧不慢,娓娓道来。他的另一个职业是编织工匠,俗世所有冗杂之处,经他口中总是最圆满的结局。

说是老师,也许还亦师亦友呢。那个叫安迷修的年轻人,也估计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岁,不过光是凭那个自我介绍,新老师的印象就深深刻在脑海。每次擦肩而过,她总觉察喉咙口卡着什么话,比如——

比如,“老师你也喜欢仓央嘉措吗?”

比如,“老师你觉得秦观和柳永相比,哪一位在艳词的成就更高?”

再比如,“老师你觉得姜夔的词风自成一体,这种清丽的文字是做作呢还是高雅?”

…………

*

艾比初三的语文老师是一位年逾半百的老太太,但凡上课,定时死气沉沉一片。那时候她喜欢读宋词,特地买一本厚厚的《宋词三百首》,结果和老师聊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她一板脸,斩钉截铁:“看这个有什么用。”那副面孔,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那位除学习之事其他充耳不闻的寿镜吾老先生。

诚然,初三应是紧张的奋斗阶段,天天一边喊口号,一边以超乎常人的作业量挤压睡眠时间,艾比硬是熬出黑眼圈。尽管如此,仍被父母批评不务正业。毕竟那一年,她总是偷偷分割短暂的休息时间,趁双亲不注意,在草稿纸上构思新小说的灵感,或者捧起《宋词三百首》如痴如醉。

当然,她蜷缩在墙角,再加上恰到好处的灯光,父母以为她在学习。

艾比想成为作家,从很小开始,一个念头滋生,噼里啪啦绽放,如凛冬时节的花火。梦想毕竟是梦想,忙碌紧张的环境将小小的芽儿紧紧扼杀在泥土中。她问过自己,你想写什么?结果没有等来回音。

“艾比,你既然这么喜欢写作,以后做一个语文老师不是挺好吗?”

母亲多次苦口婆心,连一旁的弟弟都看不下去,默默把满纸都是铅字的草稿本丢进垃圾桶。对于未来,她说那是一条被薄雾笼罩的寒沙堤,茫茫一片难寻去路。然而,让她制定更为实际的目标,得到的答案反而是:做自己理想的工作,不是更好吗?

事与愿违。艾比的语文成绩并不优异,在班级中规中矩。其他四门总的来说差强人意,但若要说“热情”,还真不够格。

艾比不知道,前方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中考那天,她迷迷糊糊,导致所有的成绩比平常的水平降低几个档次。好在她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自主招生。说是报名,倒不如说老师的鼓励与双亲的支持让她勉强有了动力。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凭着四十几个人的名额,勉强挤进行列。

好的环境自然带来雄厚的师资力量。一开始听见安迷修的名字,艾比的心头泛起淡淡涟漪:男老师教语文,真的可以吗?后来,随着开学第一天的相识,曾经的疑惑烟消云散。

艾比第一次觉得,当一个语文老师,虽然不是她心目中的位置,但总的来说,还是蛮令人瞩目了。

艾比再一次捡拾起垃圾桶里的草稿纸是开学后,那是她初三写的,后来被卷成纸团,寿终正寝。不过,一张纸的最高价值,远远不在于可以给人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余地。反而是那些被称为“废纸”“底稿”才是创作者最重视的财富。

至于捡起那张揉成一团的废纸,根本动力源自于某个再普通不过的黄昏。

*

明明只不过是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的平凡一幕,因为语文办公室大门的虚掩,让艾比永远记住了那个黄昏。以至于现在聊起往事,她的脑海中轻轻浮起门口的丁香树,还有写字台上晕黄的灯光。

安迷修坐在软垫上,一手执笔沙沙作响,一手托起前额沉吟。艾比的眼神是敏捷的驯鹿,稍不留神就会闪烁到别处。她不敢注视老师的脸庞,只是心中一遍一遍念叨:安迷修老师真年轻啊,安迷修老师真勤恳啊,安迷修老师真辛苦啊。

蜷曲在办公桌一角的是皱褶的书页,与灯光你侬我侬,软语温存。浅红的标题击打在她心头:《宋词三百首》。

啊!真的是这样!安迷修老师真的和我一样很喜欢宋词!艾比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撞击思绪,像是在嘲笑曾经的年少无知——

你怎么就轻易半途而废呢?你想想,如果能坚持创作下去,先不说成为作家,当一个语文老师也很差强人意了呀!

然后,满脑子的灵感不合时宜涌现,欢笑着呐喊着排山倒海,“刷”地留下自己的足迹。伴随着丁香的气息满溢小小黄昏,那即将埋葬在尘埃中的,迎来了重生!

艾比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将肺泡中每一寸都浸润在丁香的芬芳中!

“安迷修……老师,那个……额……”突然闯入办公室的艾比有些尴尬,觉得先要找寻一个合适的话题,结果灵光一现,“那个……我的学生卡只剩下一点点钱了,你知道哪里可以……”

“啊啊,这个吗?”安迷修一面点头,一面耐心解释道,“这不容易吗?学校小卖部旁边那个存款机,来,往前走,左转弯……”

安迷修指导每一个人时,都习惯伸手比划,绕圈,挥舞,每一个细节都直观可见,以至于她一样的路痴都恍然大悟。

艾比有些懊悔垂下头。离饭点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今天是周二,学校的拿手菜红汤面,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虽然牺牲一点点晚饭时间,但是能与心中这位不算是偶像的偶像促膝长谈,哎,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自我安慰一番,艾比一扫之前的忸怩,壮着胆子试探道:

“老师,你——你也喜欢仓央嘉措吗?”

安迷修温驯的蓝色双眸深邃细腻,仿佛能看穿时间的尽头。艾比清晰望见那片海洋微微颤动了一下,瞬间恢复平静。

安迷修的回应是头部细小的摆动。

“喜欢啊。”

艾比没有听清,凑上前去,请求他重复一遍。

“当然喜欢啊。”

安迷修索性提高音量,慢条斯理解释道,随即缓缓拿起一只铅笔:“仓央嘉措啊,可惜身在帝王家,为情所困。用泰戈尔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吧——哦对了,你想和我谈哪一句诗?”

“就是那一句呀,开学第一天你站在讲台前介绍自己——”艾比顿了顿,倒背如流,“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哦哦!”

安迷修抚掌道:“真没想到,艾比同学竟然会记住这一句。”

“不过,”艾比微微蹙眉,似是沉默半晌,继而朗声道,“不过,老师你知道吗?这两句是后人添加上去的,原来根本没有!”

“哦?”

安迷修挺直腰,对小姑娘的“口出狂言”产生兴趣,示意她继续“高谈阔论”。

“因为,仓央嘉措的十诫诗,原先只有这四句: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艾比自信满满,“但是后来,经过当代人的修改,不仅多出了‘第三’‘第四’一直到‘第十’,还有一位小说作家,把四句诗重新翻译,所以才出现了你话中那‘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我没有记错吗?”

“唔,你确实看过很多书啊。”安迷修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位意气风发的后生,但故意装作处变不惊,略略点头道,“那让你来选择,你会觉得后来的几句是锦上添花呢,还是狗尾续貂……”

“还用说吗?当然是狗尾续貂啊!”安迷修话音未落,艾比一手叉腰,摇头晃脑道,“你想想啊,现在不是有很多经典小说被后人反复改动,登上电影荧幕吗?比如说,再熟悉不过的《西游记》啊。可是你觉得被改编过的经典还能算是经典吗?”

安迷修静静倾听,直到面前的少女把心中的愤懑一吐为快:“那你觉得,经典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用来给后人瞻仰的,不是吗?”

艾比一脸疑惑。

“那为什么《大话西游》就能大获成功呢?照你的意思,不是都不可以亵渎吗?”

“这个……”

“再比如,经典的作品真的每一个方面都是优秀的吗?都是每一个方面值得学习的吗?”

“我……”

艾比支支吾吾,陷入沉思,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错的,索性闭口不答,然而大脑一片空白。安迷修仿佛准确无误戳中她的死穴,的确,她有自知之明,她是个理想主义者,又是个极度完美主义者。她容不下自己出一点点差错,尽管她知道有错在先。

气氛陷入不可言喻的尴尬中,最后还是安迷修解开困局:“艾比,别说是一部作品了,就是一个人也不能过度追求完美,更不要太追求结果。不是有一句话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可是老师,我觉得最好还是要遵循传统啊……”

艾比似乎在强词夺理。

“那你觉得要不要推陈出新呢?”

安迷修一句话就把她问倒了。艾比耸耸肩,果然,这句话还是出现了漏洞,不过心中,一种莫名其妙的敬佩和迷惘感同时油然而生。

艾比隐隐约约闻到窗外飘来的淡淡丁香气息,浸润在脑海,轻轻哼鸣夜的旋律,似乎暗示夜晚的真正来临。甚至心里有一把锁打开的声音,让她久久忘记时间……

“好了,不早了,快去自习吧。”

安迷修和声细语的提醒让她猛然惊起,蓦地意识到晚自习即将开始,而自己仍然饥肠辘辘。艾比揉搓疲惫的双眼,默默关上房门。

*

此后两人的交集愈来愈多。艾比的眼中,安迷修永远是一位温和可亲的邻家少年,而非一味死板教条的老学究。

安迷修有空时,艾比来找他,渐渐,话题积少成多,从诗词歌赋聊到未来梦想。

“安迷修老师,你是从哪所大学毕业的啊?”少女托起腮帮,好奇道。

“哦,我啊……”安迷修腼腆笑笑,“我在北京师范大学,读的是文学系。”

啊!北京师范大学!文学系!这是她不可触及的梦想!

艾比挪了挪步子:“那……老师,北师大怎么样?”

“当然很好啊!毋庸置疑,至少对我来说啊。”

安迷修爽朗一笑。

“老师,你觉得我高中毕业可以做什么呢?”

“你听说过间隔年吗?”

“啊?”

“间隔年啊,”安迷修闭上双目,深情款款回忆道,“我啊,读完三年高中,休了一年学,游览祖国大好河山,做义工,当支教……总之,什么适合年轻人的事都尝试了一遍——”

“哦!”

艾比撑大双眼,不禁憧憬道。她的心随着安迷修绘声绘色的描述沉醉了,就仿佛翱翔在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间隔年!这是多么自由啊!一位十六岁的少女,就在几乎梦一般的旅程中,醉倒在幻想的怀抱中……

*

艾比时常想,安迷修面容姣好,温文尔雅,博古通今,又那么年轻,一定读过研究生吧,也一定有很多女性青睐吧。

转念一想,不,不对,这么好的老师,应该早已名花有主了。

于是艾比开始羡慕起那位不曾见过面的,甚至是根本不存在的“师母”。她一定温柔贤惠,诗词书画样样精通,相夫教子……哦,还有,她一定也是文学系的,一定也很喜欢宋词,也很喜欢仓央嘉措——对了,既然这么想,他们应该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啊,这不是一个理想家庭最完美的配置吗!

艾比由衷羡慕起语文老师的生活,但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当一个作家,应该会更幸福一点吧?

不管怎样,未来的道路,铁定是要往自己的目标上奋斗了。

*

高中的生活,除了幻想诗与远方,剩下的就是被现实一次又一次折磨。艾比最不愿意接受的,大概是每一次大型考试,明明想发挥出最好的水平,往往适得其反,更不要说被泼冷水——她的语文成绩已经连续三次全班倒数,拉分的作文,她一次也没有满平均分。

办公室大门扣响的一刻,艾比早就预料到接下来会听见什么话,于是背对着安迷修,将餐巾纸一张一张抽出,拼命揉搓双眼。

安迷修问,你在做什么。

艾比有气无力垂下头,逞强,我的眼睛痛。

安迷修心知吐明,但故意没有戳穿,只是等少女的眼泪静静流干,才耐心开导:“你来我这里,是因为几次考试吧。”

艾比干脆点点头,深呼吸的一刹那,丁香呛人的气息溢满脑海。

“艾比啊艾比……”

安迷修念叨念叨,无奈叹息。

“老师,如果我一直这样差劲下去,进实验班还有没有希望?”

艾比嗫嚅。

安迷修欲言又止,斟酌再三,闭上双眼摇摇头,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艾比同学,得不到的时候,不要逼迫自己,因为它也许不适合你……”

“啊?可是老师,我真的想——”

“你觉得不进实验班就是你最大的失败吗?又没有人规定自主招生班的学生一定要分进实验班……”

“不会吧老师,我以后还想——”

“艾比,你听我说。”

安迷修敲敲桌子,示意失控的少女平复心情,不过有些无济于事:那位少女陷入不可逆转的绝望中。

“艾比,你应该还记得我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吧。”

“嗯?”

“你应该知道仓央嘉措的生平吧。”安迷修试图以最温和的语气,“我也说过,他啊,可惜身在帝王家。空有一身抱负,但是最后实现了吗?”

“我……”

“再比如秦观,苏门四学士之一,因为牵连,不仅被贬谪,并且一身穷困潦倒,他也有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不是吗?”

“这……”

“退一万步说,姜夔也是,你觉得他的人生完美无缺吗?”

“……”

艾比哑口无言。

“所以啊,”安迷修还是步入正题,“你可以有梦想,但是你无法选择一个完美无缺的人生,不要老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毕竟……毕竟每个人都要长大,不是吗?”

“我可以选择不长大。”

“二十岁的天真是可爱,四十岁的天真……是弱智啊。”

“真的只能这样吗?”

艾比仍然在失落中挣扎。

安迷修只是摆摆手。

“好了,我有事情,现在比较忙,如果还是没有解决先回去吧。”

窗外的丁香,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秋雨一样的苦涩。

*

有人问艾比,爱情和事业中,你会怎么选择?

艾比记得她当时的回答是,我当然会选择事业。过去一样,现在也一样。

如果要问,为什么,艾比苦笑——

因为人总会背叛其他人啊,但是事业就不会。

*

高二那年分班,因为是出台新高考政策,艾比勉强选择还算比较擅长的政史地。因为高一的大起大落,她还是留在普通班。

语文老师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大婶,讲的内容令全班昏昏欲睡,每当这个时候,艾比便格外想念高一。她想念那个时候只要爬一层楼就能到教室,她想念各种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和少得可怜的作业,她想念教师办公楼门前日日夜夜浮起的丁香气息……对了,她想念安迷修。

她忘了和他谈更多宋词,谈谈秦观,再谈谈姜夔。她还想再和他谈谈仓央嘉措,谈谈那句争执了很久的“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她想念安迷修。

她忘了和他谈谈未来,和他谈谈那个有些不切实际的作家之梦,谈谈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区别,谈谈参加间隔年活动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她想念安迷修。

她很后悔地哀怨,为什么安迷修从来只待在高一呢?

*

高考失利后,艾比勉强挤进一本线的某所普通大学。收到成绩单,她闭上眼睛,将所有最坏的打算,都预演一遍。那个刺眼的数字,并没有给脆弱的内心很大波澜。她只是一遍一遍重复:好的,那么也就这样了。

她觉得有这样的想法,非常不符合自己的个性。但是时光的残酷,一点一点磨平岁月的棱角,将她昔日荒唐的梦想埋葬在荒漠。

艾比说,她还是想选择不长大。

于是,暑假前夕,她曾经还给父母拨打电话。她说她想去参加间隔年活动。

父母问为什么,艾比说,因为她想更快适应成年后步入社会的生活。实际上,她想走安迷修以前走过的路,在他的足迹中追寻那份温度,然后不出意外,被双亲一口回绝。

理由很简单:世界那么忙,你怎么可能有时间?怎么可以有这份闲心?据说哪个岗位都很难抢,比方说六个应聘者,三个985,两个211,一个海归子女。你一个名牌大学都没考上,在经过一年休学,你拿什么和人家竞争?

于是,艾比哪里也没去成。一放假,一边考英语六级,一边在一家餐厅打工,每逢周末便被迫相亲,结果现在一个也没谈成。为什么?因为男方总说:姑娘啊,如果你的个性一直太偏僻,脾气还那么奇怪,估计是注定孤独一生咯。

每当这个时候,艾比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安迷修的身影,似乎与面前的男性重合在一起。

*

艾比听说教师办公楼门前的树都被砍倒了,包括那棵丁香。

后来艾比知道了,安迷修并没有在北京师范大学念过研究生。

再后来艾比知道了,安迷修其实已经结婚了,只不过不像她想像中那样,有一个如花似玉的贤妻和一位可爱的女儿——他的妻子和他一样执教多年,不过是一位普通的数学老师,他们俩只有一个在读小学的儿子。

后来的后来,艾比便再没有打听到消息。同学聚会她不去啦,她现在一个人住在大城市啦,过去的事情终究只能过去啦,云云。

因为多年后,艾比既没有成为作家,也没有当语文老师。她去了一家银行,是父母托的关系:在上海,人头攒动的地方;普通职员,朝九晚五的工作。

那里是喧嚣,那里是繁华,那里是机遇,那里也是平庸。

日复一日的生活,房租,水电费,少得可怜的工资,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口说“谈恋爱”三个字都像是一场斗争。艾比现在最害怕过年回家,因为不仅被亲戚围着团团转,身旁的同龄人,活得一个比一个好。这么看来,她反而是那位孤独的陪衬者。

艾比三十多岁了,不小了,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父母催她去相亲,去勇敢迈出第一步,她把电话拿起又搁下。

但是她没有把某句冲动的话语挂在嘴边,也知道那是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

“有本事那个男生和安迷修一样,要不然,姐凭着么要和他结婚,苟活一辈子?”

父母一边唠叨女儿的挑剔,一边忙着为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儿子操办酒席。艾比放下手机,蜷缩在出租屋的角落,莫名其妙啜泣。

哦,想起来,自从毕业后,艾比已经有十五年没有看见安迷修了。

*

某天来了一个客户。

那是一个四五十上下的中年人,眉宇间透露成熟稳重的气息,一件熨烫得不着褶皱的西服,还有看上去天天被餐巾纸擦拭过的眼镜。

中年人看见她,莫名一愣,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艾比一脸茫然,还是心平气和问他来办理什么业务,他说,给即将读大学的儿子办理帐户和银行卡。

艾比只是说,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中年男子笑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他是谁?

一个电光火石间的念头,艾比莫名其妙也突然报之以同样的笑容,说,对了先生,你也喜欢仓央嘉措吗?

然后得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答复:

当然喜欢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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